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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22 章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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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狠狠撞了下肩膀,好在下意識的扶住了扶手才穩住身形。

一擡頭,撞上一雙挑釁且不屑的眼睛。

艾夏認出,是她原來寢室的那個挑染頭發的女生。

——女生是故意的。

一大早,趕去吃飯和出寢室洗漱的人多,都紛紛停下來看熱鬧。

明裏暗裏都是打量的目光。

這些目光反而助長了女生的氣焰。

她左右掃了一眼,見沒人為艾夏說話,當即揚起了下巴,“怎樣?”

自從來到附中,除了紀風和於藍,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和她當面叫囂。

大概是在附中呆的久了,算是踩熟了地界,艾夏也沒剛來時那般畏縮。

只是,大庭廣眾和這麽一個怎麽看都混社會的人計較有失風度,艾夏瞥了她一眼,打算繼續下樓。

她瞥向女生的一眼她本人不覺包含某種感情,但在對方看來卻是十足的不屑。

李嘉然也是在樓裏稱霸慣了的,算是新一屆校霸中的翹楚,當初在艾夏調換寢室時被於藍壓了一頭就已經非常不爽了,此時看於藍不在就又動了心思。

“你TM沒長眼啊?”李嘉然吼道。

周圍一陣低低的嘲笑聲。

艾夏不是個喜歡惹是生非的,對於某些不必要的爭執和挑釁也多半能秉承寬宏大量的傳統美德,不與人計較,除非忍不住。

眼下剛起床,艾夏沒有起床氣,心裏還惦記著昨晚上沒做出來的物理題,沒工夫和女生交惡。

可女生卻偏偏不願如她的意,眼皮一掀,站在高她兩級臺階的地方淡淡道,“一個私生女,有什麽了不起。”

一腳精準的踩到了艾夏的雷點。

艾夏當即只覺腦袋裏“嗡”的一聲,一直懸在她頭頂上方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轟然掉落,宛若一道晴天霹靂,然後冰涼的水從頭澆到腳。再回頭時,本來還帶著些紅的面頰血色盡褪,白熾燈下煞白的有些恐怖。

李嘉然被嚇到了,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下,好險被身後的臺階絆倒。

“你,你幹嘛?”李嘉然一手扶著扶手,梗著脖子道。

下一秒被艾夏指著鼻子,“閉嘴!”

兩個字像是從牙縫裏逼出的,透著股要殺人滅口的狠戾。

直到人沿著樓梯走遠了,李嘉然才像是做完一場噩夢般驚醒,見周圍都是嘲笑的目光,自覺丟了面子,扒著扶手,對著黑洞洞的空隙瞪著眼睛跳腳,“你個私生女有什麽了不起,橫什麽橫?看老娘我之後怎麽收拾你!”

周圍又是一陣看熱鬧不嫌大的哄笑,還包含幾個不屑的“切”聲。

怎麽辦?怎麽辦?

被他們知道了,我該怎麽辦?

巨大的恐慌如潮水一般席卷全身,又在身體裏結成了冰,由內而外泛出冷。

從宿舍到教學樓這一路,她已經走慣了,可此時卻覺得無比漫長,有很多次她都難受的想要彎下腰,但是即使狼狽如斯,骨子裏的驕傲也不容許她低頭。

——越是狼狽,頭就要揚的愈高,胸要挺得更直。

艾夏死死的攥著手,長長的指甲深入手心,摳出了血痕,本來已經完好無損的下唇覆又裂開,裂痕比及上次更深,她卻無知無覺的發狠使力,露出的白白的小牙見了血色。

任是不太愛搭理她的鄭玉斌都趁路過她的座位時問了句“沒事吧?”

更不要說她的同桌向橙等人。

向橙是艾夏原來班的班長,和艾夏關系直到調了班做了同桌後才算真正熟悉起來,在她眼裏,艾夏雖然比她們年紀都小,但為人處世卻比她們都要成熟,性格最是好,除了和紀風翻臉的那幾次,每次見面總是笑臉盈盈的,好像無論遇到什麽困難都能氣定神閑、游刃有餘的完成。

所以,在看到艾夏埋著頭,佝僂著肩背,似乎還微微顫抖著走進教室時,向橙楞是沒敢開口打招呼。

而艾夏也像是無知無覺般,無視所有人,硬生生的坐在座位上後,就再也沒有起身。哪怕是上課時也只是機械的拿出課本,圓珠筆一下一下的紮在本子上,生生紮出了洞。

如果仔細看的話,可以看到她拿筆的手止不住的顫抖。

怎麽辦?怎麽辦?

巨大的恐慌中,無數的聲音混雜著在艾夏的耳邊叫囂。

“壞人!”

“走開!”

“我們不要和她玩!”

…… ……

恍惚中,她似乎又回到了可怕的童年時代。

被孤立、被隔離,仿佛她是什麽臟東西,讓所有人避之不及。

只是這一次,再也沒有人肯伸出手,遞給她一顆糖。

記憶裏,那顆糖好甜,甜味彌漫在口腔裏,暖了她十幾年。

記憶裏關於那個男孩的記憶已隨著時間模糊,只依稀留下男孩家世好,在小孩子中莫名有種號召力,老師和同學都圍著他競向討好的印象。濃郁的甜也迅速淡去,但艾夏卻始終心懷感恩,因為那個男孩不只是一時將年幼的她拉出了泥沼,更是在一定程度上告知她不再陷入悲慘境地的方法。

——快速尋找到最受歡迎,最具權勢的人,用盡一切方法攀附他們。

因為人天性慕強,即使你爛成了一灘泥,只要和最強的那批人聯系在一起,也不會有人敢看輕你。

之後,隨著她日益長大,莫繼明在東市的投資慘敗,退回津市,夏霜花天酒地也慢慢的遠離她位於家以外的生活,她的秘密越來越不被他人知曉,她應對的方法也隨之變化。

——她不在攀附,而是融入。

這個方法在往後的歲月中伴隨著她輾轉各地,在一次又一次的試錯後運用的爐火純青。

以至於在進入新的環境時,她可以以絕對完美的面具面對眾人,面不改色的編造不屬於她的身世經歷,借助先入為主的優勢結合環境,打造出一個既容易融入又高高在上的形象。

除了離開東市那次是莫繼明的原配找上了門,她不得已暴露了身份,十幾年來幾乎是無往不利。

於是,被孤立被傷害的記憶雖然一直都在,但害怕這種感覺卻漸漸抽象、泛化、壓抑,當記憶重現,她才發現她依然如同小時候一樣——無力面對。

隨著時間的推移,過往恐懼的記憶逐漸覆蘇,結合未來無法預計但又浮想聯翩的想法,雙重夾擊下,艾夏快要受不了了。

她實在太害怕了。

而人害怕到極致時就會理智全失,思維像是被堵塞,形成了一個封閉的回路,兜兜轉轉,盡是無解。

艾夏只覺自己像是一只被恐懼困住的困獸,倉皇間無法逃離,硬生生的激起一種魚死網破的執念。

——如果他們都死了,是不是就沒事了。

他們都死了,是不是就沒有人知道了?

這股念頭不是驟然形成,而是宛若一個黑色的影子,被理智壓抑在心底,潛伏已久,一天又一天,一年又一年,夜以繼日的吸附著她黑暗的想法,等待有一天時機成熟,破土而出。

而這個想法一出,艾夏像是打了一針鎮定劑,楞著神,提著一口氣來到學校的文具店,直到把一柄雪亮的裁紙刀攥在手心才像是跑完一千米,用盡了所有的力氣,氣喘籲籲的呼出一口氣,整個人如同一灘泥“啪”軟在地上,才發覺全身上下被汗水浸濕,被穿堂風一吹本應是冷的,可面頰卻漲熱的將要爆開。

紀風從早晨起床右眼就開始跳。

“左眼跳財,右眼跳災啊,大佬。”陸路腆著臉湊上來沒話找話。

紀風從來不信這些,但從早到晚,也被眼皮跳的心煩氣躁,每日小測的題都沒做對幾道,把負責老師田朔氣的叉著腰恨鐵不成鋼的罵了一頓。

他倒是不在乎,照樣我行我素,礙於他穩坐第一的大佬的身份,倒是沒人敢看他笑話,只當是他心情不好,所以狀態不佳。

直到晚上下課,集訓班照例把收繳上來的手機發下去,給沒了手機不能活的孩子們一個小時時間,讓他們臨睡前給家人朋友報個平安,聊聊天上上網,防止這幫青春期的孩子叛逆性子一上來,明裏暗裏想著造反。

教室裏面鬧聲一片,被考題為難的蔫了的花朵像是忽然枯木逢春,盯著放著手機的紙盒眼睛放光,看的窗外視察的田朔頻頻搖頭。

不過也有特例。

比如——紀風。

他本來就不是個喜歡玩手機的人,原來手機不離身主要是嫌學校課程無聊,在手機上做數獨,同時也是一種保護膜,保護膜下他可以不用與其他人交流。

他的手機通訊錄裏,除了吳蕓、蘇櫟外其他人的電話屈指可數。

通訊錄裏的人名按照姓氏字母排序,最上方的那個是艾夏。微信裏亦是如此。

他們是有過一段交流頻繁的日子的,和每一對戀愛中的男女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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